柳易冰｜詩集裡貼著的黃紙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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◇原文刊登於《新大陸》詩刊 2003年4月75期

柳易冰，上海嘉定人，詩作、詩評、散文散見前蘇聯、美、波、捷、新、馬、菲、韓、泰、臺、港、澳和以色列等國家地區。並被譯成英、蒙、希伯萊文介紹到國外。著有個人詩集《太陽裏的島》，主編出版有《鄉愁--臺港澳暨海外華人抒情詩選》，參與主編《臺港澳暨海外華文新詩大辭典》。系中華臺港澳暨海外華文文學研究會理事，世界詩人協會會員，菲律賓現代詩研究會名譽會員。

詩集裡貼著的黃紙條

柳易冰

　紀弦單獨將《宇宙詩鈔》用空郵寄來，正好一星期，從他居住的美国小鎮聖．馬提奥來到我的書齋。而另外尚有八本補贈的書，在海郵途中，会飘泊很長時間。

　二十世紀結束時，紀弦向詩壇棒出11本詩集，《宇宙詩鈔》是收末碗。本書最後一首，又和我有關。使我早日見到，是對我表示失望的回應。他在詩集最後一首的書眉上，貼了一張小黄紙，寫道：“此詩之子题不是有‘柳易冰’三個字嗎？而且後記的文字，又把你大捧一下，這不够朋友嗎？”。讀此不無幽默的玩笑話，我溫馨一笑。

　很早，他信中說，寫了多年的《回憶錄》共50萬字，即將殺青，“寫到第三部，你和非馬的大名，就要在原稿中出現了……”。他答應很快會寄《回憶錄》來。

　開春，見消息《回憶錄》已出版，遲遲不見寄来，我怕一下子會賣完。一位台湾女詩人來上海送给我一張500元新台幣，我寄給對朋友有求必應的張默，他很快寄來兩套，一套給了唐晉。閉門一天，將《回憶錄》第三卷仔细讀完，非馬有名字，而我是紀弦四个“忘年之交”之一，就是没有名字。我把遺憾之情告诉紀弦，就有了黄紙條上的答覆。

　相應的補償，把我没有的紀弦詩集補全，“我很忙。許多人的信皆未回，有些尚未看，而今天給你作此信，也是證明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不算太低了吧？一 笑。”

　其實，和紀弦通信不久，他常從信堆裡抽出我信作覆，我一直在“柳易冰你這個人太麻烦，但一想到很可愛，也就算了”的“一笑”裡感到溫馨。我享有的“情有獨鍾”决不是黄紙條的唯一。離開台灣後紀弦决定不寫“序言”，而我编得《紀弦現代詩選》，紀弦說，這序，我親自撰寫；在我兩次寄去我詩集《太陽裡的島》後，他熱情寫了對我的評論；世紀初，梧桐落葉時，他於半島小城想起舊上海霞飛路上哼詩之樂趣，在百年老酒店裡當起他飲者之王，他寫下一首《上海之秋》，子標题：寄诗人柳易冰。發表在2000年夏季號的《中國詩人》上。（最初發在美國的《新大陸》詩刊上。）

　上面提到的詩是：〈懂得看風景的眼睛〉子標题：呈詩人柳易冰與許世旭。韓國詩人許世旭有一首〈淚從樹葉來〉，撼人靈魂的句子是：“我在清澈的陽光中／丢失了所有的昨天、前天……而遇到了昨天、前天／在一張葉子上，／因而哭哭啼啼。”那時，許世旭教授正在訪問解體後的蘇聯，核發電站核能泄露，被污染的白樺樹上，滴下俄羅斯底層百姓的苦難，我在一首〈感覺七號〉裡寫道：“如你懂得韓國詩人許世旭的詩／就請站在葉片一起／併肩哭泣”我為高價築造最終廢棄的高爾夫球場而傷心，内有“葉子滴淚的姿勢極美／可悲可慰的弱者／不幸長著／懂得看風景的眼睛”之句。

　誰知這一句，很被紀弦欣賞，成了他的詩題，寫下上世纪最後一首詩作，許世旭在台灣留學時和紀弦十分友善，加上鄭愁予、楚戈、號稱台灣詩壇“四大飲者”。紀弦昵稱許為“高麗棒子”，我有幸和這位“高麗棒子”飲過酒並寫入文章〈和韓國詩人許世旭飲酒〉。

　紀弦特地去信台灣《聯合文學》出版社讓他们寄《回憶錄》給我，在等待書籍之時，我又去信台北市文化局局長龍台，她見到我長篇整版系列採訪：〈為詩而活著的紀弦〉，也寄來了《回憶錄》，至此，這部五十萬言在現代詩史上有重要價值的著作，我共有四部，饋贈好友，使我非常快樂。

　我和紀弦通信14年，我積有他書信38封，自〈尋找路易士〉後已寫他20篇文章。

　如是觀之，我信裡的“遗憾”，紀弦黄紙條上的留言，都供“一笑”而已。紀弦的《回憶錄》裡有無我名，又有何妨？紀弦吾兄，你說呢？

2002年8月20日于白壁齋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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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編 / 陳銘華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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